(新剧情正式开始)
刘易斯双目紧闭、品尝龙肉的神情颇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每个人手中宛如定格般注视着刘易斯,脸上的表情自是多姿多彩:卢卡斯有些不舍——毕竟龙肉也是金贵货,要是刘易斯不喜欢岂不是亏大发了;伊碧塔则是纯粹地担心龙肉是否合爱人的口味;而哲香微笑着看热闹。
刘易斯咀嚼着口中的龙肉,半饷,才点了点头:“嗯,还不错。“
但又发现,先不说这个评价能否满足旁人的期待,似乎连自己也低估了这个口感,连忙更加用力地”嗯!“了一声,并抖动着拿叉子的手,一板一眼地表示道:“我想说,如果每个星期都能让我吃上一口这个的话,我会觉得,我生活在天堂里。”
听到这个含蓄而又夸张评价,每个人都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个味道确实有点像红金枪鱼,但是比红金枪鱼有嚼劲。“刘易斯继续说着。
一边品尝着兄长做的龙排,一边给大家推荐着自己的杰作:“来,尝尝我做的酸面包,从和面到烘焙都是我亲自下手的。”
伊碧塔率先尝试,品尝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外面买的。你以前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
刘易斯解释说:“我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从我哥这学点手艺;万一,万一,万一有一天我又得离开科斯穆或者又不能施展魔法了,我总得留一门吃饭的手艺不是?不想当厨子的魔法师不是好军械官。”
听到这,伊碧塔脸上一沉:“刘易斯你能别提这事吗?要是真到了那地步我也会出钱供你上学的,我和科斯穆都不能没有你。”想当初自己如何跟刘易斯差点吵翻,无非为的就是刘易斯想从科斯穆溜号一事。
“我只是说万一。你知道我向来喜欢B计划。”刘易斯一副大为不解的模样。
“哼~”然而看到伊碧塔嘟嘴,刘易斯赶紧改口:“Fine~Fine~我不说了,敬身体健康,心情舒畅。”举起酒杯,邀伊碧塔碰杯,饮下了香甜的白葡萄酒,伊碧塔的面色才舒缓下来。
刘易斯也连忙转换话题,向哲香问道:“哲香姐也可以吃龙肉吗?我听说你们那边信仰这东西。”
哲香此时正忙着咀嚼口中的食物,咽罢说道:“不一样啦。龙在我们那边相当于你们所说的‘神’,千变万化,是没有固定形体的存在。”哲香叉了一块龙肉晃了晃放进嘴里,“像这些我们一般都叫妖魔鬼怪,以前他们吃我们,现在我们也吃他们。嗯,不蘸酱也挺好吃的。”
“我听邵莎老师提过,天洲就连表示两种龙的文字都是不一样的?”刘易斯好奇地追问道。
哲香变得十分得意,一边嚼肉,一边用叉子尖蘸着粘稠的鸡汁在盘子中书写:“‘龙患’写作‘竜’,‘神龙‘写作‘龍’。而不是卡斯佛伦这边一句‘多拉贡’全包了。”随后用叉子轻轻一刮,文字就不见了,和着土豆泥进嘴了。
“真神奇。我上辈子相传也有这样一个国家,每个字都代表不同的意思。我周围的人,就连父亲都说那是个理想国,用黄金做地砖,用碧玉做屋顶。”刘易斯赞叹道。
听了这般发言,哲香也是十分艳羡,却又惋惜地说着:“嗯~那天洲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们的房子,就连天子的圣殿都是木头做的。”
随后刘易斯便继续讲起了过去的事情——在坐的三人都已知道了刘易斯的穿越者身份,所以讲来无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离家出去过一趟,给家里带回来一只黄色的瓷盘子,上面用蓝琉璃绘有天洲的那种龙,还挺漂亮的。”随后用手比划起盘子的面积——真不算小,恐怕是装鱼或是装什么精致大菜的。
“黄色的?”而哲香听到这词支起了耳朵。
“嗯。可惜后来让我不小心给摔碎了,那是我小时候唯一一次被暴打。要是能把它粘起来就好了,可惜那时候既没有魔法也没有好用的胶水。希望那只是个普通的盘子吧。”刘易斯没精打采地说着。
“嗯……希望只是个普通的盘子。”哲香接着刘易斯的话茬,卢卡斯则做出“你个缺德娃儿”的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几人用餐完毕——看着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四盘龙尾肉和土豆泥,每个人都伴着饮酒带来的迷魂,支着脑袋恋恋不舍地叹气。
卢卡斯埋怨刘易斯说:“唉,你要是没把那笔钱捐给学校的话,没准咱们真能每星期都吃上龙肉。夏天吃鲜的,冬天吃肉干。”
刘易斯摇了摇头:“老哥你知道我不能留着那笔钱。那钱粘血不说,若是留在我手里,我指不定又会拿它捅出什么篓子来。”
——“那笔钱”可以说是刘易斯的全部造枪所得,一共三万卡斯佛伦金币(约合635万美元)。当时将枪械卖给邪神仆从伪装的丹卡斯校长时,校长先支付了一万金币的订金,但提货的当天“混沌福音”恐怖袭击就发生了——校长几乎刚一拿到枪就分发给手下们出来打人。原本刘易斯在大战之后对这笔钱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后来经过银行理财产品售卖员的推销和提醒,才发现丹卡斯的财务米拉老师还是将钱转给了刘易斯。
原本发了一笔横财的刘易斯,想到整场灾祸多多少少还是有自己的责任,再加上学校被损毁诸多,几十名学生伤亡;刘易斯几乎一分不剩地将钱全部交给学校,用于校舍的重建和学生家属的安抚——而那也是刘易斯决心放弃造枪的时候:她相信如此一来,便可以借贫穷压制自己造枪的渴望,从而避免自己的前世知识再度遭到邪神利用、贻害四方。
之后刘易斯回到了一穷二白的状态,靠给卢卡斯和学校打零工攒每年的学费;而日常生活中偶尔的奢侈消费,则靠身为骑士的伊碧塔接济。
——伊碧塔从未吝惜给刘易斯花钱,毕竟当初是刘易斯用一半奖学金将伊碧塔从入敷不出的窘境中拯救出来,给了伊碧塔继续生活的希望;而现在又是伊碧塔忠贞不渝的另一半。只是刘易斯出于抑制自己的躁动的考虑,不愿管伊碧塔索要太多。
“我就是说说……”卢卡斯回答——明明存有巨款,却不愿意出资的卢卡斯,则完全是因为不喜欢魔法和刘易斯那些危险的发明。现在刘易斯隐退——正好省钱了。
看着场面向着不愉快的方向发展,哲香连忙站起身来带动气氛:“哎呀,都过去了就不提那些伤心事了。我们来唱歌吧。”
“阿米达拉的那些饶舌曲我可一首都不会唱。”刘易斯摊手——
“唱个传统的,我先来,一,二,三,四。”在预备节拍时,哲香还先后指了自己、刘易斯、卢卡斯和伊碧塔,以此区分轮唱的先后顺序,随后操着卡斯佛伦传统的美声腔调唱到:“——让我们高举起欢乐的酒杯。”
“杯中的美酒使人心醉。”刘易斯受哲香带动唱了起来。
“这样欢乐的时刻虽然美好, ”卢卡斯也跟着唱——卡斯佛伦的男人不会一两首老歌可是很丢人的。
“但诚挚的爱情更宝贵。咳咳!”与另外两人不同,受过才艺训练的伊碧塔尝试使用了假声来唱这一段。似乎是因为不太熟练,还是扯了嗓子,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当前的幸福莫错过,
”哲香继续唱到
“大家为爱情干杯。
”刘易斯还触景生情地举起酒杯比划了一下——虽然早空了。
“青春好像一只小鸟, ”卢卡斯唱到。
“飞去不再飞回——”伊碧塔唱到这句时,忽得悲不知所起,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比先前的那次猛烈地多。
打断了整首歌不说,伊碧塔将所有人的注意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伊碧塔捂着嘴咳了一会儿,几次短嗽之后猛地一用力,竟有鲜血从手缝和指缝间喷溅出来,一时间弄得到处都是,场面颇为惊悚。
刘易斯愣了不到半秒立即起身扶住晕眩而即将从椅子上跌倒的伊碧塔:“伊碧塔你没事吧!怎么会咳血呢?”
哲香也立即有了动作,指示卢卡斯道:“我带她去洗手间,你赶紧拿水来!
刘易斯看着伊碧塔痛苦的样子,一时感到有些天旋地转。自己的,不,不如说是爱人突发如此急症,恐惧、惊惶、无助一时间涌上心头,使得刘易斯看着剧烈咳嗽的伊碧塔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到刘易斯因惊惶而呆滞,卢卡斯喝令刘易斯道:“愣着干嘛呀?快去叫你多拉叔叔下来!”一语惊醒了恐慌中的刘易斯;震颤了一下,抽身便行。
而哲香一边搀扶伊碧塔前往卫生间一边困惑地嘀咕:“怎么会咳血呢?卢卡斯就算再贪财也不会违反食品安全协议啊……”
伊碧塔则摇了摇头,否定了哲香的猜忌:“不是食物的问题……我已经这样有好些天了……”
刘易斯冲到了半楼,担忧而懊悔地听完哲香和伊碧塔的对话,加快脚步冲进了二楼的客房区。在滑过一段打过蜡的木地板后,刘易斯在一间房门前刹车,用力拍门并喊道:“多拉先生?多拉先生?伊碧塔有麻烦!我们需要急救。多拉先生你在吗?“
刘易斯连续喊了几声,听见里面发出”咚“的裹着被子落地声,一个男人这才回话:“在在在!我正穿裤子呢。矮油……疼死我了……”
不到一分钟,房门打开,便见一个眼中闪着绿光、颇为骇人的大骷髅歪歪扭扭地穿着这个季节不太合适的黑色大衣,出现在了刘易斯面前,一边扶着房门边的梳妆台提鞋,一边问:“这……这会儿几点了?”
“下午三点。”
刘易斯颇为不满地揣着手回答。
“啊好吧……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失眠了。”说罢,这个名为多拉的不死族便从梳妆台上拿出一个白色、带有蓝星号和蛇杖标记的手提箱,出门下楼去了。
——多拉·沃顿,亡灵族前任北境不死国总督,沃顿家族的总管,北境不死国乌木莫达维魔法科技公司董事长;乌木莫达维旗下、北药二厂的董事长,有着丰富的医疗知识和技术;是卢卡斯和哲香的友人,因休假而在卢卡斯的客栈中长期居住;作息规律十分放纵散漫,常常自食恶果但屡教不改。
刘易斯随多拉来到楼下时,却见到三人都已回到了桌边。伊碧塔身上多披了一件大衣,用热茶杯暖着手,虽然不再咳血,但依旧十分虚弱;而照看她的卢卡斯和哲香则坐在她身边焦急地看着咚咚下楼的多拉。
看到伊碧塔衣领上粘着的血渍,“Oh Crab……”多拉嘀咕了一句,加速上前,望闻问切。在与话音小到近乎于耳语的伊碧塔交谈几句以后,多拉一脸严肃地抬起头看着刘易斯和卢卡斯:“我们需要对伊碧塔进行一些体检,请二位亨利临时回避可以吗?”
“什么?让我回避?”正当刘易斯对这个决定感到不满时,见到伊碧塔冲自己点点头。也只好叹了口气,接受了“医生“的要求:“……好吧,我在房间里等你。”并在得到伊碧塔一个勉强的微笑后一脸忧郁地上了楼。
在刘易斯走后,卢卡斯便悄悄关上了店铺的门,自己躲到了厨房里,仅留哲香和多拉与伊碧塔相处——只见伊碧塔坐在桌前,两只挽起袖子的洁白手臂平摊在桌面上,静待检查;而多拉和哲香则一左一右地坐在伊碧塔身边,用差别迥异的方式对伊碧塔进行着体检。
由哲香过问、多拉记录了伊碧塔病症的由来之后,只见哲香轻轻地搭住伊碧塔放在桌上的手,凝神闭气进行着号脉:一股金色的能量潮以哲香的手指为起点,顺着伊碧塔皮下的脉络被泵至其全身,随后返回——那是哲香的“灵气”、天洲人才会使用的特殊魔法;并过问除了咳血之外是否有心悸、自汗、头晕、耳鸣之类的症状。
而旁边的多拉一侧则尤为复杂:瓶瓶罐罐铺了一桌、战线大开;多拉身边架了一座打开、盒盖高高竖起的银灰色的金属长盒——水银血压计,为伊碧塔测量血压;血压测量完毕后,又用酒精棉擦拭伊碧塔的手指,从医疗箱的无菌盒中取出指血刀,采了伊碧塔的指血滴在一瓶瓶试管中;连带着检查口腔;听诊器测心跳;一套流程走完——
——多拉完成检测之时,哲香已经托着脑袋,用手指敲打着桌子,斜着眼看自己了:“落后了十分钟。”“慢……慢工出细活。”多拉摇摇头狡辩道。
哲香得势,挑衅地说道:“那我先讲了哦。”多拉为自己的龟速感到有些不甘,但也只好服软:“您请,您请。“
哲香双手搭在一起,手臂架到桌子上,尽可能缓慢地向伊碧塔阐述道:“用我们天洲的术语,单从身体状况来讲,是由阴虚火旺演变成的五脏交亏,已是病入膏肓。而综合一点你的魔法师身份,可以说是元神损耗,魂不附体——如果我能通灵的话,应该能看到你的灵魂跟你的身体不在同一个位置上——你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没办法完好地容纳住你的灵魂了。”
随后多拉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说道:“你的血压严重偏低,多种激素紊乱,支气管扩张,而且白血球数量偏低。我们很确定,你得的是……”多拉看了一眼哲香,而哲香点了点头,随后由多拉说出了那个伊碧塔不愿意听到的词——
“——英雄病。”
“英雄病?不会吧?”伊碧塔听完大惊失色。
所谓英雄病,是卡斯佛伦古代的英雄魔法师们身上常见的绝症;古代魔法师们常常在缺少魔杖保护的情况下徒手施法,尽管型如神明,但往往伴随着一系列严重的症状,英年早逝。即便是最强的治疗魔法也无法挽回她们的性命;而施展光王的复生术,却会使原本就脆弱的身体灰飞烟灭。
随着魔法技术的发展,人们才逐渐辨别出是施展魔法的副作用摧毁了英雄们年轻的肉体。为了避免这一情况,魔法师们开始在魔杖中填充能够将副作用引导至其上的“杖芯”,才彻底地解决了魔法师英年早逝的问题。
然而伊碧塔——如同多拉接下来说的:“根据你的自述,你在缺乏魔杖保护的状态下多次徒手施展魔法,虽然遇到刘易斯后有所控制,但这已经让有害魔力因子严重侵蚀了你的身体,并让你的免疫系统岌岌可危行将崩溃。我们保守估计,你可能只剩不到一年的寿命了。”
充斥着懊悔与不舍,伊碧塔瞬间哭了出来——曾经的她受困于生活的种种苦难,期待依靠徒手施法缩短寿命来跳脱苦海;而遇到刘易斯之后虽然有所遏制,现在看来似乎已晚——除了已经积累的副作用,再加上习惯成自然的各种徒手小动作——没事打个响指烧个垃圾;瞬间移动取个书包;隔空取物递根笔——都在不知不觉中损耗了她的寿命。
“没有……没有任何救治的办法吗?“伊碧塔哭喊道。
哲香说:“我能用灵气临时调理你的身体状况,但这只是救急之计……”
而多拉却说:“英雄病同时破坏人的身体和灵魂,几乎没有任何方法能阻止死亡的到来。但我们北境不死国有一种方法,能让你继续健康地存在这个世界上。不过代价,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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